短篇<末班车>

1.

当男人忙完手头的工作时,公司里早就没剩下几个人,他瞥一眼手机突然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快接近10点半。

低声操了一下,男人胡乱的把桌子上的文件塞进包里,抓起椅背上的衣服就向外冲去。

公司在郊区极偏的地方,要回家反而得向市内跑。这儿点公交没了打车又没人爱大半夜的再往市区拉活,错过末班地铁他就得在公司的走廊里过夜。

老板临下班又交代这么多事情,还有一部分得拿回去做了不知道得做到几点,工资给这么点活到是给的不少,男人不停抱怨着边打卡出门边向外跑去,再买晚饭肯定来不及只能回去下点饺子凑合一下了。

路上人不多,该回家的早就回家了,剩下的估计就是回不去的。

边看手机时间边冲向地铁站,男人没注意路面猛地将一不明物体撞倒在地。他被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个老乞丐。头发胡子缠成一团乱麻一样,身上穿着脏的早看不出原本颜色,还沾有不明污渍的破布衣。

无名火猛地从男人心底拱了上来,他冲着老乞丐破口大骂:“妈的!不会看路啊!赶着投胎嘛?!”

那老乞丐被撞倒在地半天没能爬起来,对男人的咒骂也无动于衷,就像没听到一样。男人又看一眼手机,吐口痰暗道晦气转身又跑走了。

2.

男人跑进地铁站,人不多,他瞥一眼时间,末班车还没到。在地铁站里找了把椅子坐下,男人闭上眼打算稍歇一下。

然而等了好一会车还没来,男人睁开眼睛不耐烦的按亮手机,末班车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他站起来正准备找工作人员问一下,一转头却突然看见刚才被他撞倒的老乞丐就站在离他最近的那个站门口。这一小块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其他等车的乘客都零零散散的等待在远处。

男人忽然感觉一阵的不舒服,他莫名觉得有什么事情变得不知名的奇怪。这使他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正当男人打算离开找个其他人搭个讪试着驱赶一下这种奇怪的氛围,地铁进站了。

3.

当男人走进车厢的时候发现车上的人还不少,从这里看过去每个车厢都零散的坐站着十几个人。他走了好几个车厢找了个空座坐下,远远离开那个老乞丐让男人觉得舒心多了。

公司离家不近,男人得在地铁上坐一个小时左右。他闭着眼靠着旁边的扶手,慢慢的迷糊过去。

也不清楚过了多久,男人隐约感到地铁停住了,女播报员甜美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

“尊敬的各位乘客,很抱歉我们的列车动力出现了一点问题,需要在此等待一分钟。期间车辆内所有照明会关闭,请大家不要惊慌,谢谢。”

广播重复了几遍,男人被这广播声吵得略微清醒一些,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微微睁开眼看一眼手机,快11点半了。

正当男人听清楚广播的内容抬起头的一瞬间,地铁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广播也停止了。车厢内骤然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4.

车厢内渐渐弥漫起奇怪的氛围,地铁里空调开的极大,冷风不断的吹向男人。他感到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冰凉后背不断地冒出一丝丝瘆意。

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又出现了。

男人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的一篇文章,讲的是这条地铁线在建造时发生的事情。

事情的大概说的是这条线路在建造的时候,不知道挖到郊区的某个地方,当工人们顺着预定的线路掘土的时候,忽然在前方的泥土中发现了一个石碑。

石碑上有几个红色的大字: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本着身处21世纪,倡导科学至上的新时代,领导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还是决定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低下的员工不能违背上面的意见,只好把那块石碑搬开然后接着挖掘。只有其中几个工人,偷偷离开了挖掘的队伍。

紧接着出事了。

施工现场开始不断出现塌方有的地方还开始出现渗水有些施工器材出现故障,施工计划完全没办法进行。然而,上面的人还是没有改变意见。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突然有一天,出现了极大的失误。施工队死了人。

这件事被上面的人瞒了下来。但是工人中开始扩散着极度不安的氛围,甚至有几个年龄较大的工人私底下议论,当初就不该冒犯那块石碑。

伤亡不断出现,每天都有人在施工中受伤。当死亡人数增到第三个的时候,上面的人扛不住了。他们把那块被搬走的石碑搬了回来,又在石碑前供了香炉。这才停息下来,而地铁线路也绕开了那里。后来人们发现,当初参与挖掘,除了最开始离开的那几个,其余人全部受了程度不一的伤。从那之后等每天晚上地铁停运之后都要跑一趟空车。据说,不是跑给活人的。

男人想到这,想起之前有传言当初的那条线路自己坐的这趟车。

他忽然觉得周围都不对劲,太安静了,明明周围有着许多乘客,却诡异的听不到一丝说话声,好像这趟列车中,只有他一个活人。冷气吹的他开始头皮发麻,手脚都轻微的抖动起来。车辆停靠在站台,外面的光线却没能照亮车厢里面。站台上空无一人,而车厢内人影模模糊糊的相互重叠着。

之前,车厢里有这么多人么?

男人忽然觉得内心开始发毛,后背猛地窜起一阵凉意。他忽然又想到曾在网上看到的帖子,有人说在这条线路的隧道深处曾发现过被砍断四肢的裸尸。据说从那之后就开始不断有人被看不见的手推落站台......

地铁内的冷风好像忽然又大了一点,吹得人浑身冰凉。男人隐约觉得后背忽然附上什么冰冷的物体,是一双手,慢慢的摸上肩头。

男人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恍惚觉得周围的黑暗中,有无数的人影重叠着,看着他无声的笑着。

男人不敢大叫也不敢转头,他透过厚重的眼睛看向对面的玻璃,借着一点点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反光,他看到自己的背上,趴着一个人。

5.

“尊敬的乘客,列车已恢复正常,即将驶往下一站。”

女播报甜美的声音乍然响起在黑暗中,男人被惊得猛然一抖。列车里的灯瞬间亮起,开始缓缓向下一站驶进。

没有什么重叠的身影,男人定定神,向对面的玻璃看去,也没有什么附在自己后背上的人影。

他靠向椅背向两边伸了伸胳膊长出一口气,心里安定下来。都说人在大悲大惊之后猛的放松,手脚会不自觉地发软,男人觉得自己此时便是如此。他暗自嘲笑自己没事乱看诡异的东西,到了这时候就只会自己吓自己。

男人捏捏鼻根,拿起手机看看几点。

当他点亮屏幕的一瞬间,男人猛地愣住了。

12点整。

他木然的看着屏幕,看着它又暗下去变成黑屏,映出男人身边的另一个人影。

是那个被他撞到的老头。

男人愣怔在那,许久才慢慢的抬起头,正巧瞥到车壁上的车站显示器。

刚才那站就是最后一站。

他慢慢看向四周。

全是人,全是僵硬的人,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着不同的外貌重重叠叠着。每个人都僵硬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但他们每个人的脸,全都冲着男人的方向。每个人,都瞪大眼睛微微弯起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微笑着,没有一丝声音。

从头凉到脚,心脏猛的剧烈撞击着胸腔。巨大的心跳声,在诡异的寂静中回荡着。男人已经无法思考,整个人就那么呆滞在座位上。

忽然,那只冰凉的手又覆上男人的肩头。他梗着脖子僵硬在原地。

列车仍旧在向前行驶着,只能看到两边的隧道不断向后飞去,却听不到列车行驶的声音。

许久,男人才一分一分地转过头去。

那个老乞丐的身体冲着前方,手搭在男人肩上。头以90度的方向转过来,脸对着他。

没有眼睛嘴角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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